在近日舉辦的 X-Talk 上,,美國工程院外籍院士,、小冰公司董事長沈向洋博士分享了自己過去三十多年做科研的體會,。
日前,,首屆 X-Talk 于 2020 年騰訊科學(xué)周期間在騰訊北京總部舉行。本屆 X-Talk 以「好奇心」為關(guān)鍵詞,,介紹「人工智能」和「基因編輯」兩項即將影響人類社會的先進科技,,邀請到了多位科學(xué)家、學(xué)者參與,。
美國工程院外籍院士,、小冰公司董事長沈向洋博士分享了自己過去三十多年做科研的體會。
以下是沈向洋博士的演講全文,,機器之心做了不影響原意的整理:
我 PhD 畢業(yè)后,,想像導(dǎo)師一樣以后做教授,先助理教授,、副教授,,然后教授這樣,一條大路向前走,,一直希望做一個教授,。但事實上回過頭來看,我過去這二三十年的整個過程發(fā)展,,更加像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道路,。
今天我想給大家分享七個自己的經(jīng)驗和教訓(xùn),我大概兩年前在 Linkedin 上寫了一篇文章,,也做了一個總結(jié),。
一,、你做不了所有的事情
第一件事情,,當(dāng)你職業(yè)生涯剛剛起步的時候,一定要明白你不可能做所有的事情,,你可能有很多很多的想法,,但是不見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。
就像我剛才講的,,我一直想做教授,,但是我在最后一刻改變主意了,我一個朋友說服了我去參加他的 start-up,。他是這樣說服我的,,我跟他在車?yán)镎劻怂膫€小時,他叫 Eric,。他說:Harry,,我最后終于明白了,你想當(dāng)教授,。他說:那簡單,,你先參加 start-up,,先去賺很多很多錢,我給你的母??▋?nèi)基 · 梅隆捐一個 Harry Shum Professorship,,指定你是第一個獲獎人,這樣的話你可以給學(xué)校再捐一個 Harry Shum Robotics Center,。
當(dāng)然這件事情沒有發(fā)生,。
事實上我后來參加了這樣一個 start-up 以后,很快又加入了微軟,。當(dāng)時很重要的一件事情,,就是第一個孩子出生了。當(dāng)時我想了一下兩件事情不可以同時成立的:做 start-up 和帶一個小孩子,。但是孩子生出來了以后,,你就沒有辦法去 Get rid of(擺脫),所以你只能 Get rid of start-up,。這是第一個 lesson,。
二、鉤深致遠
第二個 lesson,,其實人一生的職業(yè)旅程非常長,,首先我們職業(yè)生涯剛剛起步的時候,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的專業(yè)一定要做得很深,,你一定要有一件事情,、某一個方向,大家知道你做了點什么樣的工作,。
我自己非常幸運參加微軟,,博士以后在微軟研究院的時候,跟很多的同事,,當(dāng)時計算機視覺領(lǐng)域中非常優(yōu)秀的工程師和科學(xué)家一起工作,,包括待會兒上臺的張正友博士,一起做了很多方面的工作,。
我自己做的一個方向叫做 Motion Estimation,,特別當(dāng)時做全景圖,就是 Panoramic Image,,拍了幾張照片以后把它拼起來這樣,。我也很自豪地跟大家講,今天大家用手機拍全景圖的時候,,說不定也用了我們的技術(shù),。這件事情很重要,特別是你剛剛起步的時候。很多人忘記了,,如果你不在某一個方向做到足夠深的話,,大家就記不住你。
三,、會講故事很重要,,對科研亦然
第三點我想重點講一下,就算是對工程師和科學(xué)家來講,,除了你專業(yè)做得好以外,,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大家不要忘記,就是一定要把故事講好,,story telling is the most important,。
我一輩子聽過很多了不起的演講。很多很多年以前,,在 SIGGRAPH 會議上我聽過一個 keynote,,是迪士尼的 VP of Imagination Engineering 做的演講。為什么講故事很重要,?他說你在迪士尼看了那么多的電影,、那么多的動畫,不同的歷史階段,,從二維動畫到三維動畫,,到現(xiàn)在 VR 這些東西。這些實際上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,,最重要的是大家喜歡迪士尼是因為迪士尼背后的這些故事,。
對我們很多科學(xué)家、工程師來講,,我們也經(jīng)常要做一些報告,。大家做報告時,可能里面寫的字非常非常多,。我自己很幸運在很年輕的時候,,研究生階段就有機會參加了 SIGGRAPH,1995 年,。這是我好朋友 Eric Chan 的報告,這是我一輩子見過的技術(shù) Presentation 里面得到掌聲次數(shù)最多的,。他當(dāng)時在蘋果公司,,寫了一篇文章叫 QuickTime VR,當(dāng)時我在蘋果公司做實習(xí)生,。Eric 在臺上,,他有特別的 Style,整個十幾分鐘的演講,,一共有八次掌聲,,我記得我在臺下看著 Eric 演講的時候,,覺得非常了不起。一個中國人講一口臺灣腔英語,,能夠讓大家有八次掌聲,,這非常非常了不起。所以我就想在這里跟大家講 story telling 非常重要,,比如做 presentation,,一張 slide 上面不應(yīng)該超過七行字,多了以后大家看不清楚也搞不懂,,這些東西都非常非常重要,。
四、有檢驗才能有收獲
第四個 lesson,,我想給大家講的是一定要有目標(biāo),,You get what you measure,一定要清楚自己最后要追求什么,。
我自己非常榮幸,,2004 年開始擔(dān)任微軟亞洲研究院院長,當(dāng)時我們定下來的目標(biāo),,就是說一定要成為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研究院,,后來我們也基本上達到這樣一個目標(biāo)。我記得 MIT Technology Review 曾經(jīng)寫過一篇封面報道叫《The World's Hottest Computer Lab》,。那篇文章出來時,,我正好在美國出差。美國機場這些地方有專門賣雜志的,,我當(dāng)時不知道 MIT Technology Review 的文章會出來,,封面上就是我兩個同事的照片。然后我就看看那個賣雜志的女士,,我就跟她講「May I have all your copies?」那個女士很高興,,先收了我的錢,然后問我「May I ask why?」然后我就很自豪地跟她講,,我說「Look, those two people on the cover, they work for me.」所以你一定要有一個遠大的目標(biāo),,做了不起的事情。You get what you measure.
五,、把握可控的,,留心可見的,余下順其自然
第五個 lesson,,其實是我這么多年工作,,特別是后來從研究部門到了產(chǎn)品部門以后,對處理所有問題的復(fù)雜性有了更深刻的認(rèn)識以后,自己創(chuàng)造出來的一段話,,叫做「Control the controllable, observe the observable, leave the rest alone」,。
我本科的時候念的是自動控制專業(yè),大家有一些控制理論背景的話,,就會對這個句式很熟悉,。因為當(dāng)時我從研究院調(diào)出去以后,到微軟的產(chǎn)品部門做搜索引擎,,做 Bing,。我們的工作當(dāng)然就是跟谷歌競爭,跟谷歌競爭當(dāng)然不是開玩笑的事情,,大多數(shù)人都會覺得跟谷歌弄的話下場肯定是很悲慘的,。但是我很自豪地跟大家講,現(xiàn)在微軟 Bing 這樣一個業(yè)務(wù)線的話,,一年也掙 100 億美元,,所以我們其實做得還是相當(dāng)不錯的,在美國超過三分之一的搜索量來自于 Bing,。
當(dāng)時大家就在想:一個研究院來的人,,他怎么可以去帶產(chǎn)品線?所以我當(dāng)時就在想,,作為一個新兵到產(chǎn)品部門去工作,,大家都問:你到這里來也沒有做過產(chǎn)品,你可以給我們帶來什么,?我說我也不知道可以給大家?guī)硎裁?,但是我想我至少可以跟大家保證,等我哪天離開這里的時候,,大家會 remember me as the VP who knows how to party,。
所以你一定要想到,你自己有哪些地方可以去 motivate 大家,,可以把大家團結(jié)起來,。哪些東西你自己是可以 control 的,如果你不可以 control 的話,,你召集了也沒有用,,你就應(yīng)該去觀察這樣的一些事情。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大家一定要想,。
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 slide,,大家看過《教父》的話都會知道,Michael Corleone 經(jīng)常講,,不管什么時候你遇到多大的困難,Difficult, not Impossible。Remember that.
六,、所謂職業(yè)生涯,,就是一系列的項目
第六個 lesson,我想跟大家分享的,,實際上我自己非常有幸,,當(dāng)時和前同事 Jim Gray,這個你們可能還記得,,1998 年圖靈獎得主,,以前是微軟研究院的研究員,他非常非常了不起,,很不幸后來他獨自駕船出海失蹤了,。
我對 Jim 非常敬仰,因為我當(dāng)時正在從研究院去產(chǎn)品部門工作,,我就請教他,。我說:「Jim,你這一生的職業(yè)生涯非常了不起,,得了圖靈獎,,又在研究院工作過,又在產(chǎn)品部門工作過,,好像你從來就不介意你到底是在研究院工作,,還是在產(chǎn)品部門工作?!顾徒o了我一個非常好的 lesson,,我還記得當(dāng)時我們是在臺北的一個酒店頂樓上交流。他說:「我從來不擔(dān)心這個問題,,到底是在研究院,,還是在產(chǎn)品部門。Career is a series of projects,,choose your project wisely. 你要選擇你哪一個項目,,你一生到最后的話,實際上就是你做過哪幾個 projects,?!?/p>
其實我的好朋友高文院士也講過,他說你的職業(yè)生涯到了一定地步以后,,大家就看你背上到底寫了哪幾個字,,就是你做過哪幾個 projects。特別是我們 50 位得獎的青年才俊,,事業(yè)起步開始的時候,,未來還有很光輝的道路,。一定要記住,一個一個項目加起來,。
七,、中不偏,庸不易
最后,,我想跟大家分享一個,,我自己覺得特別是在美國的時候,跟美國的同事講中庸之道,。我有時候講不過老美的時候,,我就跟他們講「子曾經(jīng)曰過」,然后我把我想講的東西跟他們講一遍,。
中庸之道,,Always walk in the middle of the road。當(dāng)然以前的路跟現(xiàn)在不一樣,,現(xiàn)在都分成左右兩道,。但是中庸之道里面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,并不是你只是 walk in the middle of the road,,這里更重要的一點是 keep the direction,,一定要明白自己前進的方向。